代际社会流动仅仅是家庭的事吗?

――OECD促进代际社会流动的政策建议

编者按：3月10日，经合组织发布最新一期年度报告《迈向增长》（Going for Growth），其中第五部分内容为《家庭的事吗――OECD国家代际社会流动》。该报告对OECD国家的代际社会流动进行了跨国比较并对代际社会流动的趋势进行了分析评价，同时还研究了公共政策在影响代际社会流动方面发挥的作用。本文编译了其中的一些主要观点。

 

人的社会发展取决于多方面因素，如个体能力、家庭和社会环境、社交网络、生活态度等。但公共行为，尤其是教育及税收政策，在帮助人们取得更好收入和社会地位方面，能够比父母发挥更为关键的作用。

社会流动微弱带来的直接后果是：缺乏公平机会，阻碍生产力发展和抑制经济增长。而政策改革可以消除代际社会流动的障碍，从而促进个体的机会公平。同时，政策改革可以合理配置并充分发挥人力资源的潜力，有助于提高经济增长力。

一、代际社会流动影响社会公平

“代际社会流动”是指家长的社会经济地位与孩子成年后取得的社会地位之间的关系。在一个流动性差的社会中，后代的工资水平、教育程度及职业与其家长的工资水平、教育程度和职业有很强的关联。

“代际社会流动”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如天赋才能、个体成长的家庭及社会环境等等。在环境因素中，有些与公共政策的相关性很小，如社会规范、职业道德、个体对风险的态度及社交网络等；有的则受政策影响很大，尤其是一些影响人力资本增强机会的政策，如政府对早期儿童教育、中小学及高等教育的政策支持，如障碍个体获得高等教育机会的收入再分配政策（税收和转移支付制度）。

从经济学角度讲，“代际社会流动”是指后代收入或工资水平及其升降可能性与家长的相关程度。由于人力资本与劳动生产力存在直接联系，社会流动与教育成就密切相关。

基于对代际社会流动的界定，同时根据资料的可获得性，OECD国家代际社会流动趋势分析及评价主要侧重于“代际教育与工资流动性”分析，同时明确了政策领域的哪些改革将有助于消除社会流动障碍。

不管从公平还是从效率的角度，各国都应该消除与政策相关的影响社会流动的障碍，提高经济机会的公平。这是因为：较低的社会流动会浪费或有碍发挥人的技能与天赋，而公平机会的缺乏将影响个体的动机、努力程度，进而影响生产力，影响经济的整体效率与增长潜力。

二、如何测量“代际社会流动”

测量代际工资或教育的流动性，并指出家长的社会经济地位如何对成年后的孩子产生影响非常困难。困难在于：很难把家长社会经济地位对孩子的影响从一些天赋影响因素中分离出来。但在某种程度上，个体天赋能力在国家间没有系统差异，不会影响跨国工资或教育流动的变化。

家长能够通过不同的途径对后代的劳动力产出产生影响，其中最主要的途径是通过为后代做出的教育选择、家长在教育系统之外的私人教育投资、个体自身对高等教育的投资等来影响后代的生产力。此外，家长也可以通过一些间接方式影响后代在劳动力市场的成功，如向后代传递社会规范、职业道德或社交网络等。

OECD从三个方面对代际社会流动进行测量：

第一，研究个体工资与家长社会经济背景（通常用父亲的教育成就来测量）有怎样的联系；

第二，分析父亲的教育成就如何通过影响后代的教育成就来影响后代的工资水平；

第三，通过分析后代的教育成就与家长社会经济背景的相关性，来分析来自不同家庭背景的后代接受教育的机会。

三、OECD国家代际流动趋势

根据可获得的资料分析，在所有OECD国家，家长的社会经济背景都会对后代的教育程度、收入及工资水平产生影响。

l      在法国、意大利、英国和美国，父亲与儿子之间的收入流动性较低，而在北欧国家、澳大利亚和加拿大流动性相对较高；

l        在欧洲OECD成员国中，奖励工资主要是与其成长于更好的受教育的家庭相关，而惩罚则与成长于受教育较少的家庭相关。在南欧国家和英国，上述现象更普遍。在这些国家里，与成长于只接受平均教育的家庭相比，超过20%的奖励工资多及16%的惩罚工资与家庭的受教育程度相关；

l      在比利时、法国和美国，家长的社会经济地位对学生中等教育完成情况影响非常大，而在一些北欧国家、加拿大和韩国则影响较小。另外，在许多OECD国家，包括欧洲大陆国家，学生成绩受学校环境（包括同龄人特点、学校可利用的教育资源及教师质量等）的影响很大；

l      接受中等教育的不公平可能转换成高等教育的不公平，从而影响工资的公平。在丹麦、芬兰、意大利和卢森堡，与父亲只有中等教育水平的孩子相比，父亲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孩子接受高等教育的可能性高出30%；

l        在OECD国家中，中等教育水平以下的教育存在代际延续性。这种延续性在南欧国家、爱尔兰和卢森堡非常强，而在法国、北欧国家和英国较弱；

l      教育政策在解释各国代际社会流动差异方面非常重要。例如，如果早期教育入学率高，那么家长背景对学生中等教育完成率的影响就较低；在低年级就将学生按不同课程分组学习的学校，学生教育成就的社会流动性较低；增强学校中的社会融合可以提高处境不利学生的成绩，而不会带来整体成绩的下降；

l        收入再分配和收入支持政策促进了代际社会流动。

四、如何通过政策和制度设计促进代际社会流动

（一）代际社会流动更多取决于教育资源如何分配而不是教育资源的数量

单纯教育资源数量的投入只对学生成绩有微弱影响。跨国分析显示：增加中等教育支出，或以其他可测量的教育投入因素（如班级规模减小），无法降低社会经济背景对学生中等教育完成情况的影响。相反，政府有重点并有效配置资源的能力，如放权程度、现有制度是否能将资源用于特定需求等，却能降低社会经济背景对学生中等教育完成率的影响。

另外，教师质量不仅对于提高学生成绩至关重要，而且对于实现中等教育机会公平也非常重要。提高教师质量的举措包括提高教师整体工资水平，提高最贫困学校和地区的教师工资，以及引入新的绩效工资制度。OECD跨国分析表明：在一些教师工资随着职业生涯晋升而提高的国家，家庭社会经济背景对学生的中学成绩的影响较小。

（二）加强早期教育和儿童保育能够促进代际社会流动

越来越多的经济学与教育学研究证明，早期儿童保育和教育对于儿童今后的认知技能发展非常重要。因此，强制儿童接受优质的早期教育和儿童保育能够促进代际社会流动。OECD跨国分析表明，提高早期儿童保育和教育（日托和学前教育）注册率，加大对于儿童保育和早期教育的支出，将降低家庭社会经济背景对学生中等教育完成情况的影响。

（三）将对学生进行分流的时间推后可以促进代际社会流动

学校在早期就对学生进行分流会带来较大的社会经济不公平。在一些过早对学生进行能力分组的国家，学校社会经济环境对学生中等教育完成情况的影响较大。如果将学生在10岁进行分流推迟到16岁分流，将把学校社会经济环境对学生学业成绩的影响降低三分之二。此外，中职教育也可能产生与过早分流相同的效果，在OECD国家，如果职业教育注册率较高，那么家庭社会经济背景对学生中等教育成绩的影响就较大。

（四）增强校内学生的融合可以提高代际社会流动性

住房市场和城市规划有时会造成贫困家庭在地理位置上集中于一个特定的区域，由于大部分学生倾向于就近入学，因此居住方面的社会经济分隔带来了教育的分隔。OECD跨国分析表明，增加校内学生的社会融合能够提高贫困学生的相对成绩，同时不会影响学校的整体成绩。因此，邻里社会融合的教育、住房和城市规划政策，能够减少教育方面的不公平，同时促进代际社会流动。

（五）经过良好设计的贷款和学生支持制度可以减轻学生的财政压力，从而促进高等教育的流动性

信用限制的存在阻碍了那些有能力的、来自贫困或低收入家庭个体的高等教育投资，从而阻碍社会流动。通过学生贷款和支持体系的设计将有助于减少这一情况的发生。OECD跨国分析表明，就来自受教育程度低的家庭的孩子完成高等教育的可能性而言，经费面向所有学生提供的国家要高于那些依靠其他类型的经费和贷款体系的国家。因为，政府支持贷款政策或奖学金体系能够降低学生接受中等后教育对家庭财政的依赖，从而促进代际社会流动。

（六）通过政策和制度设计消除代内收入不公平，从而促进代际社会流动

OECD跨国研究表明：代内收入越不公平，代际社会流动性越低。代内收入越公平，家庭社会经济背景对学生中等教育完成情况的影响越小。因此可以通过公共政策和制度的设计，消除代内收入和工资的不公平，从而促进代际社会流动。

（七）收入再分配和收入支持政策可以提高代际社会流动性

累进税收体系和社会转移支付计划有助于降低贫困家庭投资于孩子教育的机会成本。这样的收入再分配政策可以降低家长之间的收入不公平，从而使后代的收入能够更快趋同。OECD跨国研究表明：个人收入累进税幅度越大，家庭社会经济背景对学生中等教育完成情况的影响越小，同时家长教育成就对个体工资水平的影响也较小。

 

北京教科院信息中心 唐科莉

资料来源：OECD网站 2010-3-10

 

责任编辑  商发明  邹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