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与教育：大幅提升教学质量的可能性

Linda Darling-Hammond

我写这篇文章是因为我作为奥巴马教育政策过渡团队引领人的工作即将结束，现在我能够深入思考奥巴马的教育改革政策及教育投入所产生的影响。尽管奥巴马的教育改革计划推出的时候出现了很多不同的声音，但是我深信奥巴马政府抓住了改变学校面貌的时机。

奥巴马被提名为候选人之后，我就成为了他的政策顾问，当时有很多人并未想到他会成为总统候选人。吸引我加入他的竞选团队的原因，不仅是他对于国际事务令人耳目一新的深刻见解，更在于他对教育的及早关注。我感觉到奥巴马对教育有种真挚、深沉的情感，对提高教学质量非常关切，对日益扩大化的教育不平等难以释怀。他能够推动美国教育体系真正进入21世纪，不仅要在数学、科学和技术上有所提高，而且要注重培养创造力、批判性思维和创新能力。

最初的教育政策顾问团有50人，划分成几个小组。我们知道，这位年轻的充满活力的候选人希望在教育领域留下一些深远影响。奥巴马在竞选政纲中表明他最为关心的教育问题是：教师职业发展、数学和科学教育、公民教育和服务准则、上大学的机会和降低辍学率。他希望教育政策顾问围绕这些问题给出细致深入的解决方案。

可见，奥巴马是一位对教育问题很有想法的人，很清楚美国需要什么样的教育。我与州政府及联邦政府的政要们有过多年的接触，我惊喜地看到奥巴马要求对一个问题进行全面详尽的了解和把握，而不是仅仅作为应急之策进行敷衍从而导致片面甚至错误。他对于细节和证据的重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奥巴马早在当参议员的时候就已经公布了非常详细的教育规划，并且在2007年11月进行了第一次主题教育演讲，那时候其他总统候选人还根本没有谈及教育。他演讲的主旨就是我们必须为每个孩子的成功负责。

奥巴马坚守的信仰是：每个孩子都是我们的孩子，每个孩子的教育都是我们共同的责任。这些理念不仅在他的竞选政纲中有所体现，而且作为基本的不可动摇的承诺来贯彻执行，那就是加大必要的投入确保每个孩子的学习机会。在他竞选期间所做的12次教育演讲以及后来的过渡交接过程中，我们随处可见这种理念的渗透。经济刺激法案的通过，使我们提出的一些措施和建议在对教育的巨大投入中得到体现。在他的就职典礼过后不久，奥巴马就重申会加大对教育、医疗和绿色能源的投入，带给美国和孩子们一个生机勃勃的未来。在整个经济刺激法案中有1000多亿美元用于教育，这个数目相当于美国教育部年度预算的两倍。

自林登?贝恩斯?约翰逊总统之后（Lyndon Baines Johnson，美国第三十六任总统，为数不多的当过教师的总统――译者注），没有一位总统像奥巴马这样以一贯的热情和执着实现对教育的承诺。

不管基于什么样的原因，奥巴马已经为这个规模空前、雄心勃勃的教育改革计划画好了蓝图。

一、奥巴马的教育政纲框架

奥巴马在竞选总统期间，曾多次指出进行教育改革和加大教育投入的迫切需求。美国的教育成就已经在很多方面落后于其他发达国家，比如早期教育入园率、K-12阶段的学业成就、毕业率、上大学的机会和学位授予等方面，特别是在数学、科学、工程和技术方面尤显不足。奥巴马认为这些因素关系着美国未来的竞争力。

下面我列出一些构成奥巴马教育政纲框架的主要因素：

1.加大对早期教育的投入。100亿美元用于资助0－5岁阶段高质量的早期教育项目。联邦及州政府的早期学习委员会（Early Learning Council）应该打破现在的各自为政的局面，形成一个更加互补的、高质量的、运行良好的早期教育体系。

2.招募、培养、培训、奖励教师和校长。一支专业化的师资队伍是教育体系的坚固基石。60亿美元的投入将会打造一支专业化的骨干教师队伍。我会在后文中对此作出详细论述。

3.鼓励公立学校创新，为学生提供帮助。一个世纪以前按照工厂模式建立的学校体系应该有所改变了，政府鼓励学校向更个性化、更具吸引力的学校改革目标迈进，运用技术重塑教育。延长学生在校时间，拓展课后和假期的活动，支持学生健康发展。培育新型的、卓有成效的特许学校和地方普通学校。

4.促进课程、评价和问责制的改革。奥巴马一直强调寻求评价方式的改革，运用更加多样化的手段对教师的教学和学生的学习做出恰当的评价。他期待一种更富创见的问责制的出现，比较客观地衡量学生的进步和学校的发展。

5.增加上大学的机会。奥巴马打算扭转联邦政府逐步收缩的对学生的财政援助现状，使每一名考上大学的学生不会因钱的问题而失学。其中包括每年为完成了100小时社区服务的美国人提供4000美元的税收抵免，这个费用相当于四年制公立高等院校一年学费的2/3。增加佩尔助学金（Pell Grants，美国最大的联邦奖学金，主要针对的是低收入的弱势阶层子女）和学生直接贷款。加强社区学院建设，提高毕业率，为学生找到高薪金的工作做好准备。

这些因素罗列起来似乎并不相干，实际上它们构成了美国教育体系中最迫切需要解决、需要联邦统一采取行动的大问题。奥巴马在医疗、就业、家庭援助以及社区等方面的改革也是以创设有利于孩子们健康成长的良好环境为目的。

奥巴马要求联邦政府在教育问题上扮演一个与以往不同的全新的角色，多一些战略指导，少一些硬性规定，充分意识到要想成功需要创新，而不是简单地制定规则要人遵守。联邦政府的这种角色定位能够鼓励州政府和地方政府不断创新提升水平，同时避免地方在联邦计划中搞分裂。

二、学习与评价的重要政策

奥巴马教育政纲中有关学习与评价方面的政策之所以显得与众不同，除了这些政策把握的尺度和规模之外，主要是因为超越了以往政策制订过程中经常关注的资金、管理和约束等方面，反而重点考虑了教学、学习以及学校教育的本质。奥巴马教育政纲的核心就是要提高教学水平，而且这种教学必须围绕培养学生21世纪所需的思维能力和学业技能，围绕学校教育的创新和过时的学校体系的革新。

（一）提高学习目标

2008年，奥巴马在科罗拉多州一所学校演讲时谈到了21世纪的学习目标，他说在21世纪知识社会的竞争中，研究方法、科学调查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是不可或缺的。考试必须为学习服务，不能成为分数工具。

目前各州的评价标准属于典型的只有广度没有深度，考试侧重于低水平的记忆和认知。而且多项选择类题目的泛滥也给学生、教师和学校带来了很多硬性约束。但在一些学业水平相对较高的国家，他们以问答题和自由论述题为重点，侧重调查研究、解决现实问题和技术应用。由此产生的评价也不会作为排名或惩罚的依据。

许多分析人士认为，这次有关课程和评价的改革是因为美国学生在PISA等国际学业测试中已经远远落后于他们的同龄人。国际研究发现，美国的课程表面上涵盖的范围很广，但是缺乏深入的研究和理解。

鼓励以成就为导向的学业评价对于学习方式的转变和缩小国际差距至关重要。但是，NCLB法案（即《不让一个孩子掉队》）的要求及配套实施细则却阻碍了能够激发学生才智的学业成就评价的发展。有的州因为NCLB法案的要求被迫取消了学业成就评价，还有的州不惜与法案抗衡仍然保留了开放式的问题解决题目、科学调查等内容。更为严重的问题体现在对英语学习者和有特殊教育需求的孩子的评价上，这些孩子需要更全面的评价方式和更灵敏的评价手段。

为此，奥巴马承诺为各州提供财政援助，鼓励开发更高级别的评价体系。其中的创新基金鼓励各州力争上游，采用更好的评价体系引导课程开发与教学。联邦政府的大力资助使各州确信，学业成就评价方式是可靠的、有效的、切实可行的。实际上，通过在教师专业发展和培训中侧重对评分体系的学习，采用适当的可监控的评分体系，建立标准化流程确保分数的公平和连贯性，就可以像其他学业成就比较高的国家那样步入良性循环。

（二）提升教学水平

在一些急需教师的市区和乡村学校，师资短缺状况越来越严重。究其原因主要是学校财政和教师待遇方面的差异越来越大。美国在这些方面缺乏系统考虑，师资水平的高低存在很大的随意性，而且分布不均衡。

奥巴马已经强调过招募、培养、吸引和奖励教师的重要性，而且要建设一支强大的、分布均衡的师资队伍。

1.   招募教师和吸引人才

为了让每一间教室都有好老师，奥巴马的教育改革计划提供每年高达10亿美元的服务性奖学金（service scholarships，此类奖学金获得者需担任辅助教学或研究工作――译者注）。服务性奖学金的获得者至少需要到薄弱学校任教4年。这笔巨资可以确保每年对40000名教师的培训，而这些教师完全可以填补师资短缺学校的空缺。奥巴马曾经说过，我对有志于投身教学的所有人承诺，政府会为你们的大学教育买单。

通过职业阶梯计划，吸引专家和经验丰富的优秀教师到最需要他们的学校去，利用他们的专长为其他教师提供培训。政府会为专家和优秀教师提供额外补助。另外，还将通过辅导计划对全国的新入职教师进行培训。

2.   师资培养

我们必须改变师资培养的现状，使教师能够运用成熟完善的教学方法满足21世纪的学习需求。为教师提供源源不断的学习机会需要改变培养方式，同时要求向最成功的培养模式看齐。所谓成功的培养模式是侧重于如何针对不同学习者教授基于标准的内容，特别要考虑有特殊教育需求的学习者和英语学习者。

以我多年和教师一起工作的经验，我认为改变师资培养方式的关键因素是在绝大多数传统培训项目和可选项目中引入“临床培训”机制。教师教育必须确保新教师在老教师的带领下在学校进行学习，就像医学教育必须设立教学医院一样。新教师在学校学到的经验能够让他们的教学水平取得长足进步。

但是，实际教学过程中经常出现没有经验可参照的情况。新教师学到的东西对于他们所教的学生并不是普遍适用的。这个问题的解决要靠我们合理安排有信心且有能力的教师到最需要他们的地方去工作。

奥巴马建议广泛采取教师职业发展学校模式，就像教学医院一样，新教师在经验丰富教师的指导下进行一年的临床教学实习。另外，奥巴马还提议启动一整套的市区教师驻留期计划。参与该计划的教师求职者可以得到最优秀教师的指导，并且可以到与之合作的大学进行学习。他们可以获得工资、硕士学位、教师资格证书以及两年的专业教学指导。作为交换条件，这些求职者至少要在市区学校任教4年。在芝加哥、波士顿和丹佛，超过90%求职者的任教时间都到了5年或更长。

奥巴马为该计划准备了2亿美元的资金，足以确保每年为最需要教师的学校输送数万名已经培训好的教师。长期以来困扰美国社会的贫困儿童教育问题有望好转。

3.   教师专业发展

切实有效的教师专业发展需要长期不间断的集中学习，学习内容要与学科教学和工作实际紧密联系。而且，当教师有机会也有时间与其他教师一起交流经验、分析问题的时候，他们的教学水平能够得到很大提升。然而，这种有效的专业学习方式在美国的认可度并不高，绝大多数教师每周单独准备教学的时间仅有3－5小时，相比长期持续的专业学习来说，他们更愿意参加短期的专题研讨会。与美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欧洲和亚洲的多数国家，教师每周有15－25小时的时间与其他人一起备课、听课、交流和讨论。多数教师都愿意与他人合作，通过学科教学组、年级教学组或集体备课教室等多种方式加强教师之间的沟通和交流。奥巴马教育改革中关于教师专业发展的部分参考了学业成就比较高的国家的范式，不仅要推行切实有效的专业发展模式，而且要促进集体学习，确保专业学习时间。

4.   教师职业阶梯

在奥巴马提出的职业阶梯计划中，一些能够为教师职业发展创造机会的学区将会得到政府的资助。在这样的学区，经验丰富的优秀教师可以当顾问，还可以指导教学、专业学习和学校改革。他们不仅分享了个人经验还可以获得额外收入。一些学区还准备建立教师专业学习及薪酬系统，收集教师在知识、技能和教学成就方面的信息，包括教师对学生学习的影响和对薄弱学校的指导。

职业阶梯计划对处在不同阶段的教师采取不同的支持方式，薪酬也有所不同。对于新入职的教师，他们可以通过职业阶梯计划从初级水平提高到专业水准，从而得到长期聘用，薪酬也会增加。对于一些高级教师，职业阶梯计划同样会为他们提供进一步获取专业知识和成长为学科带头人的机会。对于一些负责指导其他教师的专家，职业阶梯计划能让他们坚持长期从教，因为这些专家获得了与他人分享经验、向同行学习的机会。最后，职业阶梯计划对在某些高需求领域（比如特殊教育和双语教育）做出突出贡献的教师会给予奖励。

职业阶梯计划对个人及其组织都会产生积极的影响，这种激励远比每年只是少部分教师拿到绩效奖好得多。原来的绩效奖常常导致竞争，阻碍了教师间的合作与共享。学校也能从职业阶梯计划中获益，不但受益于教师教学水平的提高，而且还不用担心教师培训。许多学校由于教师之间彼此孤立影响教学水平提升的状况将会结束。

三、2016年的美国教育

联邦的政策议题通常会简化为十分具体的行动举措一览表，但此次奥巴马教育政纲的实施采取了更为积极大胆和更富有成效的方法，即在一定程度上解决关键问题，这其中包括早期教育、教学、课程与评价、上大学的机会。对教育改革的一贯研究表明，任何成功的创新举措都要依靠教师的力量来贯彻实施。如果学校没有一支有能力有担当的教师队伍，教育的整体提升就缺乏牵引的动力。

如果奥巴马的教育承诺都能实现，到2016年，我们的国家将会是这样：所有孩子都能享受到卫生保健服务、住房条件的改善和高质量的学前教育；所有孩子都能享受优质教育资源，老师会帮助孩子们为未来做好准备；所有年轻人都有机会上大学，而且在人生的任何阶段，大学校门都会随时向你敞开。如果奥巴马的教育愿景能够延续下去，孩子们将有机会学到确保美国未来竞争力的一切。

 

北京教科院信息中心  李震英

资料来源：“President Obama and Education：The Possibility for Dramatic Improvement in Teaching and Learning”，Linda Darling-Hammond，Harvard Educational Review，Summer 2009，Page 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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